Nine
距离那次酒吧里的相遇一天后的凌晨两点五十三分零四秒,还没有进入深度睡眠的Orlando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站在那栋白房子的客厅里,房间很亮堂,白色的光线透过窗户洒在屋内的茶几上,电视开着,放着看不清内容的连续剧,厨房的炉灶上烧着水,蒸气升到半空中,白茫茫湿漉漉地晕成一片。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巧克力派的香味,甜腻得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身处一个糖果屋。
这是他婚后的某一天——或许是很多很多天的清晨。
他面对着那扇可爱的连接着他与外面的世界的白色的小门。
Orlando Pace还是Geeenleaf?
现在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
他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便伸出手将门打开,在他开门的那一瞬间,白色的光线溜过门槛蔓延到他脚下。
Marmaduke坐在门外伸着舌头喘气,好像刚跑了很远很远的路,为了回家。
他走过去抱着它的脖子亲了亲它的脑袋,它开心地舔着他的脸颊,口水弄得他满脸都是。
——然后他看见了站在它后面的Lee。
Lee微微皱着眉,嘴角上扬,露出惯常的宠溺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好像是要问他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有回家,他明明做了那么好吃的巧克力派。
然而他却缓缓抬起手,里面握着一把纯黑色的格洛克18。
他将枪口对准了他的眉心。
Orlando醒了过来。
湿冷的空气从窗缝涌入屋中,他想起他正住在Lilly之前租的小公寓里,而他的白房子位于离他四十五公里外的伊丽莎白街,现在也不是什么温暖的有着阳光的清晨,而是一个湿冷的即将下雨的夜晚。
他翻身起来,有什么东西由于他的动作“咣当”掉到地上,碰撞声清脆悦耳。
他探出身子将那个东西拾起——那是他的婚戒,小巧又精致,有着纯净的金黄色光泽。
Orlando突然觉得有点冷,或许是因为汗液的蒸发,他拉过刚刚被他翻走的被子重新钻了进去。
戒指金色的光泽被温暖的黑暗笼罩着,四周都是他自己的气味,在这个只有他自己的黑暗的世界里,Orlando将戒指紧紧攥在了手中。
而与此同时,远在四十九公里外的Lee Pace还没有睡觉的欲望。
他站在麋鹿科技大厦——事实上他和Peter更喜欢称之为D-Deer的玻璃城堡——的顶端,玻璃制的方盒子在他的脚下陷入沉寂。
空气湿漉漉的,好像要下雨。
他感到身体非常疲惫,事实上他也确实三十多个小时没合眼了,然而意识却清醒得可怕。
“你需要休息。”Peter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他手里拿着两罐啤酒和一小块巧克力派。
Lee转身接过他扔来的啤酒罐,拉开拉环将啤酒倒进嘴里。
“
现在你们不得不离婚了。”Peter咬着派走到Lee的身边,打开了他的那罐啤酒。
Lee将已经空了的啤酒罐扔到地上用脚将它踩扁然后踢了出去,啤酒罐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后落在另一边的栏杆旁,残余的酒滴洒在空中,与湿漉漉的水蒸气融为一体。
下雨了。
Lee接过Peter递过来的新开的啤酒却没有再喝。
雨水从罐口滴了进去。
“如果我不打算这么做呢。”
他看着雨水一滴一滴地落进手中的啤酒罐。
“别开玩笑了,King,不告诉Queen是我最后的底线。”Peter咬着派口齿不清地说道,“D-Deer一定会干预,到时候你们谁也跑不了。”
“我会在那之前解决掉这件事,这是我的家事。”
Peter哼了一声。
“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前几天还坚持要离婚,现在可好,你连不离的理由都没有了,而且你必须离,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下周看到的你是个人还是一盒骨灰——那个小摄影师也是。”
“说真的,连我自己都想不明白我在想什么。”Lee开始喝那灌进了雨水的啤酒,“有时候我在想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跟我结婚,他是想为自己的任务打个幌子,或者只是一个人太久了,又或许早就知道了我是D-Deer的人,想拿到‘The One Ring’——我是说,如果这些都有可能的话,那么为什么不能是他真的爱上我了?”
“不得不说有时候你真天真的可爱,My King,你觉得如果他一开始就知道你们会互相崩脑壳也还会喜欢上你吗?那他可真是个受虐狂,或者只是个想找刺激的变态。”
Lee将手中的啤酒罐扔到了Peter脸上,在里面还剩了半罐啤酒的情况下。
Peter哀嚎了一声,巧克力派都掉到地上,啤酒洒了一地,在满是雨水的地面上泛着白色的泡沫。
“这有什么关系,Peter,你告诉我,如果我到现在都还爱他爱得死去活来,这些还都那么重要么?”
凌晨三点二十七分零八秒,Lee Pace的大脑中依旧混乱不堪,自他在酒吧差点亲手杀了自己的爱人后的这三十多个没有合眼的小时内,他所有的思绪从他认识这个迷人的小摄影师开始,各种各样的Orly,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回放,开心的Orly,愤怒的Orly,认真地调试着摄像机角度的Orly,光着脚追着Marmaduke满院子跑的Orly……他一直都知道他所了解的Orly不是全部的Orlando,他一直都知道的。
“有时候我能感觉到他很难过。”
那些时间像某些永远也填补不了的空缺。
而现在,他知道了它们所来何处——那是另一个Orlando,性感又危险,像一条吐着芯子等待着猎物的毒蛇。
Lee仰头,雨水落在他眼睛里。
而他,却因此更爱他了,爱得无法自拔。
依然是与此同时,Orlando梦中的另一个主角大麦町Marmaduke正在Pace夫夫的白房子的花园里饿得满地打滚。上帝保佑它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而它的两个主人颇有饿死他的趋向。
于是它决定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它站起身,用前爪刨开固定它链子的大铁钉周围的泥土,然后用牙齿将它拔了出来。
它拖着铁链子越过矮矮的白色篱笆,还一不小心踩坏了一些开得正盛的矢车菊,冒着大雨跑进了茫茫夜色里。
早上八点四十二分零五秒,Orlando站在空旷的机场外,雨水打湿了他的肩膀,Lilly站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喝着一杯可乐。
有些事情,他不想面对,却由不得他。
他的世界一直都是那么残酷,他总是要用好多好多伤口和血液去换取一颗糖,却还不是最甜的。
雨气白茫茫的晕成一片,Orlando想起了昨天的梦,他想起被他遗忘的一些事。
那些事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回放。
他想起他忘了回去喂他的狗。
白色的雾气被人的温度破开,Viggo提着棕色的行李箱从机场走了出来,他没有打伞,棕色的头发淋得一团糟。
旁边的Liv在看到Orlando的那一瞬间就收起了手中白色的伞,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Orlando走过去将脸埋在她颈窝里。
Liv用手顺着他被雨淋湿的头发。
“Venus,你说我们会幸福吗?”
他闷闷地问。
“只有未完结的故事才会有Happy ending, Greenleaf。”她淡淡地说,“但无论如何我都会祝福你,my boy。”
“我们舍不得你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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