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亮丨信白】稷下（5-9）
“李太白在此，哪只野怪敢造次。”
5.
李白来稷下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他也没有喝醉在野外摸错了路。
他来稷下是来捞人的。
那个人是谁赵云不用猜也知道。
能让李太白放下美酒和山林里的晨风细雨，并忍心让他仙人样的白衣染上潮湿腐朽气息的，这天底下只有一个。
韩信。
“我早告诉他偷鲲没有好下场。”李白不屑地说，“他没被扁鹊毒死已经是他的万幸。”
“你愿意来稷下的地牢里捞他也是他的万幸。”赵云道。
“但是如你所见地牢周围栖居了很多吃人尸骨的魔物。”诸葛亮调出电子屏敲了敲上面被标红的地方，密密麻麻有十几处，“你不犯它，它便不犯你。”
李白挑起一边的眉毛，拧开酒葫芦喝了一口。
诸葛亮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没管过一件跟他无关的事，即便是赵云要算他跟吕布的旧账的时候，他也没有管。.
但现在他突然想管李白的闲事。
他有一件很在意的事情想要问清楚。
造访汉地的时候诸葛亮曾托张良打探赵云的身世，张良沉吟了一下说有些人刻意隐藏自己的过去想必是不想日后他人再去探寻，刻意去求是求不来的。
诸葛亮轻哼了一声，道：“那他倒是得了不少便宜，我又没什么秘密瞒他。”
张良看了一眼诸葛亮，笑了一下缓缓说：
“我倒是听说韩信有个书信来往的朋友，少言寡语，枪法精益，棕发蓝眸，在佣兵道上有着响当当的名号，坐拥着百人的兵团和绝世的舞姬，只是那个名号下的人不是他。”
“他是那个人的影子。”
那时候貂蝉和吕布的事情几乎无人不知。
他知道那个女人。
绝世舞姬，一舞倾城，名动四方。
赵云说他是朋友。
可他那句话说出口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诸葛亮看了看身旁眉头微皱的赵云，决心要管李白的闲事。
他在地图上点了几下点连出一条线，把屏幕一推，下巴一扬，对李白道：“我倒是可以给你找条稍微好走一点的路。”
李白睁开他的桃花眼瞧了眼地图，然后瞥了一眼旁边的赵云。
若有所思说了一句：。“真是傻人有傻福。”
6.
对于韩信来说，这世界上有两种东西不能辜负，第一是美人，第二还是美人。
但韩信出身不好，运气也一般，爱上的美人要么离他远去，要么香消玉损，他自己的人生过得也不太光彩，被很多人嘲笑看不起，但他看得很开，就像他相信他曾经承受的一切必有一天全数奉还，他觉得他失掉的运气和美人终有一天也将回到他身边。
于是他遇到了李白。
现在的韩信正无聊地坐在地牢的一角想李白，地牢的笼子是用极地的寒铁打造的，用他随身带的小刀割十年也割不断。
有一线天光从地牢顶端洒下来，一株浆果树长在能被天光照找到的崖壁上，韩信觉得这间地牢还挺好的，有光有食物，可惜他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
所以他只能呆在里面无聊地想李白。
韩信对李白是一见钟情的。，
男人都爱美，李白恰巧很美，他的诗美，酒美，剑美，人也美，韩信又是个主动的人，所以他没等那个谪仙一样的人清醒过来就立刻动手把生米煮成了熟饭。
“你居然没杀了他。”诸葛亮干巴巴地说。
高傲又自负的诗仙不屑地哼了一声。
因为从来生人不近身，独来独往的李白从没想过这事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第四次，直到他某天又在一片草丛里看到扎眼的红马尾，并发现他已经不像第一次那么蒙圈，第二次那么惊讶，第三次那么紧张，第四次那么不解。
于是李白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
他，他妈的，习惯了。
韩信靠着一边的墙闭着眼，李白倚着树打盹的样子就自然而然浮现在他脑子里——他脸上通常都带着喝了酒后微醺的桃花红，好看的桃花眼合着，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刻睁开，像只受惊的狐狸。
韩信突然就觉得自己醉了，不知是醉在自己的梦里还是回忆里。
他睁开眼，看到李白俊俏的脸跟他隔着不过咫尺的距离，连想都没想就迅速地拉过他来压到身下吧唧亲了一口。
然后他就感到一阵剧痛从下腹升上来，韩信捂着肚子滚到一边，脑子清醒了一大半，他眨巴眨巴眼看到四条修长的腿，两条站得笔直，两条微弯，沿着腿向上看去还没看到脸，一把剑“唰”就插到距离他脸半寸不到的地方。
“看够了么，韩重言？”
韩信还没来得及转头李白的靴子就踩到了他的脸上。
“刚刚做什么梦呢，嗯？”
他轻哼的鼻音很好听，韩信说不出话来，却又醉了半分。
“要救人或者杀人都动作快点。”诸葛亮说。
赵云只是微笑了一下，但韩信还是听出了他的声音，他眼珠转了转，知道了另一双腿的主人是谁。
李白哼了一声把剑一收，韩信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软甲上沾满了土，现在脸上也沾满了。
他抬头看向面前三人中他唯一不认识的蓝发青年——其实他更愿意管他叫做少年，因为他看起来比他们三个年龄都小，现在又穿着稷下专属的校服，一双浅蓝色的眼睛正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着他。
简直像个十多岁还在念书的少年。
韩信一向喜欢管比他年龄小的人叫“少年。”。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一只独来独往尝遍了花楼美酒的狐狸会被你吃了。”诸葛亮托着下巴说。
韩信一勾嘴角，“因为花楼的姑娘没我稳当。”
7.
诸葛亮拿了赵云备用的两件衣服给韩信和李白，幸好他们的身形跟赵云很像，并且都是刺客出身，资料信息千金难求，不然他管的这个闲事将会成为他的大麻烦。
“我的枪在通天塔的兵器库里。”韩信说。
“我知道。”诸葛亮解析着新的幽灵终端连头也不抬一下。
韩信冲赵云递了个“他真不可爱”的眼神。
“就算亮没有看你，你冲亮的男人递眼神亮也是能感觉到的。”诸葛亮说。
韩信挑了挑眉毛。
蜀地的小军师似乎习惯先办公事，他虽然不知道赵云和诸葛亮要去稷下做什么，但是有人愿意带飞韩信从来不会拒绝。
赵云看了眼他这位昔日的好友，道：“他很可靠的。”
韩信撇了撇嘴。
他当然看出来他很可靠，就是太不可爱了点。
韩信和赵云是自幼相识的，他们身形相仿，长相对于小姑娘来说都很有吸引力，只不过同样万花丛中过，赵云能片缕不沾衣，而韩信能沾九千九百九十九朵。
韩信觉得那是赵云的问题，不是他的问题。
他没想到某天赵云在给他的书信里写道：异乡日暖人和，适合安然久居，或者一场邂逅。
韩信吓得把信一扔。
后来他为没有在赵云和诸葛亮初访汉地的时候看一眼赵云将近三十年的人生中迟迟赶来的“邂逅”而后悔了半个月。
“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怀疑他萝莉控。”韩信对李白说，“不然为什么连貂蝉那样的成熟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满脑子都是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李白喝着葫芦里的酒回道，酒喝了半口就被韩信抢了过去，后者自然而然地把剩下那半口倒进自己的嘴里。
“不过太白你穿这身也很可爱。”韩信说。
李白瞥了他一眼。
“彼此彼此。”
他们很快来到了稷下的学院区。
通天塔像巨人一般，高耸的塔尖嵌入白云，塔身刻满了古代文字，周身围着三圈轨道。轨道串联着学院区几十处形态各异的建筑，有轨电车来来往往，随处可见各种型号的服务型机器人。
韩信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刷了终端的四人顺利进到了学院区里，有几个女生往他们这里瞟了几眼，诸葛亮不慌不忙地架上他的圆片眼镜。
“两个法师和一个刺客。”韩信拍了拍赵云的肩膀，“学生仔啊，想不到我韩重言也能有今天。”
赵云回拍了他一下。
“之前你也不差。”
8
稷下的电车倒悬在弧形轨上，没有驾驶员。系着不同颜色领带的学生说笑着走上电车，话题无非是昨天哪个年级的谁又在模拟赛上大显身手，庄贤人今天又在课上睡着了之类的云云。
赵云一手搭在诸葛亮肩膀上，习惯性半揽着他以防他被别人碰到。
他一低头就可以看到他的发旋。
“孔明。”他突然开口，声音很快湮没在嘈杂的人声中。
但是诸葛亮听到了，他看向赵云。
“你是哪年生的？”赵云问。
诸葛亮眼睛转了转，又低下了头。
“月历151。”他小声说。
大陆的时空常年混杂，当年始皇帝用尽心血总结出一套星月历交替的计算方法，赵云算了一下，然后突然明白了那天在隆中诸葛亮为什么欲言又止。
“你这么小？”
他有些惊讶，韩信偷笑了一声，对着李白耳语道：“我就说他是正太控。”
“我们先去图书馆。”诸葛亮不打算让韩信和李白继续八卦下去。
“这可真是学生会做的事。”韩信调侃道。
他看向诸葛亮，“那个少年”即使离开了稷下，身上也还是有着稷下独有的东西。
那东西是他、赵云和李白永远都不会有的。
他知道赵云正是感受到了那种东西才如此重视他。
他是在阴影里走过的人。
那种人看到光就会不由自主地靠近。
9.
诸葛亮来图书馆是为了找人。
他还存了一个别的心思。
“所以孔明先生是想问我什么事？”
韩信跟诸葛亮隔了个书架，透过书与书的缝隙他可以看到诸葛亮浅蓝色的头发。
“那个少年”终于忍不住要问他关于赵云的旧事了。
“你跟他什么时候认识的？”诸葛亮问。
“很小的时候。”韩信说，“我们都是刺客出身，这世上的刺客不多，除了几个独来独往的，彼此都有联系。”
“他跟龙和貂蝉什么关系？”
韩信思索了一下，“朋友关系。”
“朋友？”诸葛亮的声音扬了扬。
“他跟龙是早年的合作者。”韩信说，“至于貂蝉我是真的不知道，那时候我们已经分开一段时间了。”
“张良说你们一直有书信联系。”
“他又不是喜欢讲那些琐事的人。”
诸葛亮皱了皱眉。
“不过我知道吕布和龙都是喜欢貂蝉的。”韩信又说，“至少道上都这么传。”
“话说回来，像貂蝉那样的女人，就算是子龙，也不一定能把持得住。”
诸葛亮沉默了。
“你怎么不直接问他？”韩信挑了挑眉，“他不会瞒你什么的。”
诸葛亮摇了摇头。
“这不一样。”他说。
“你是不是不信任他？”韩信问，“觉得经他说出口的东西跟自己问别人的会有区别？”
诸葛亮抿了抿嘴，“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
“赵云不是那种人。”韩信说。
诸葛亮不再说话了。
他们之间也没有再挑起其他的话题。
过了一会，诸葛亮走到书架尽头，那里正对着一扇门，他跟韩信使了个眼色，然后侧身进了门里。
韩信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门里依然是阅览室，只不过地面由大理石变成了混合钢，廊道里的摄像头多了一倍。
诸葛亮推了推他的圆眼镜，安静地等在监视盲区。
直到“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从走廊另一端响了起来，诸葛亮正了正领带，在脚步声的主人经过他所在的地方的时候迅速地伸手拍了他一下。
“小鲁班，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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