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临】池袋猫之物语（5-7完结）
5.
岸谷新罗是在门田家零食铺蹭吃的最早一批猫之一，也是少有的经常住在那里却没有被领养走的猫之一。虽然它的世界常年被一只名为“赛尔提”的不明黑色或许是鸟类的生物占据——曾认真观察过那只生物的门田表示那应该是黑色鸬鹚之类山里才能见到稀有鸟类——但这依然阻挡不了他知道很多猫甚至是人类并不知道的事，毕竟岸谷新罗是一只聪明的猫，他还喜欢学着人类用成语，因此后来的一些譬如园原杏里纪田正臣龙之峰帝人也都会尊称他一声前辈。
只不过对于新罗来说，那些所谓“其他人不知道的事”完全引不起他的兴趣就是了。
“你说如果一只猫整天盯着一只鸟看到底意味着什么？”门田京平曾这样问面包车四人组的剩下三人。
“还能因为什么，难道不是一种生物的本能？”游马崎沃克说，“总比静雄总是盯着同为猫的临也看正常多了。”
“嘻……但其实意思都是一样的嘛~”狩泽绘理华对着转头看向她的三位男孩子托起脸蛋，“——你看起来很好吃——的意思啦~”
然而当事猫给出的反应是这样的。
“这当然不一样！我对赛尔提的爱是世界上任何两只生物间都无法比拟的！”
“哈？”正在喝牛奶的静雄抬头看了面前的白色长毛猫一眼，“你谁啊？”
“我叫岸谷新罗，我们之前见过。”
“哦。”
“真是太冷漠了，好歹我应该算是你的前辈。”岸谷新罗甩着尾巴围着静雄转了几圈，“我很早就对你有兴趣了，要不要让我解剖看看？”他边说边亮出了爪子。
“解剖是什么？”静雄舔了一圈嘴边的牛奶。
“一种人类观察身体构造的方式，只要划开你的肚子就可以了。”
“哈？”静雄猛地跳了起来，青筋暴起，抬起爪子把新罗掀翻到地上，并咬住他的脖子“你这意思难道不是杀了我么？”
“啊啊啊就是这个，完全无法挣脱的怪力，好喜欢！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你这么说很恶心啊混蛋！”
“啊……我……要……窒……息……了……”
过那天心肠好的静雄还是没有让新罗窒息，再后来反而跟他混熟了，其原因之一是新罗懂一些处理伤口的办法，因此后来在擦了点小伤的时候静雄会直接去找它，而这种“时候”在他认识临也之后变得越来越频繁。
至于另外的原因，则大部分跟新罗口中名为“赛尔提”的黑色鸟类有关。静雄认识新罗不久后者就把赛尔提介绍给了它。
“你们两个不觉得我很奇怪么？”静雄曾问赛尔提，“身为一只猫力气却大得像一只狼。”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好事。”赛尔提说，她从砖砌的墙上展开翅膀飞落到静雄身边，卷起一些砂石，“我为你感到高兴。”
“但是这像怪物一样。”
赛尔提歪头看了黄色的大猫一眼。
“你知不知道人类关于我们有一句话？”
“？”
“叫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岸谷新罗在第一眼见到折原临也的时候就把他列为了“感兴趣的猫”一栏里，在临也被寄养在门田那里的第一个星期就不停地尝试跟他搭话。
他发现虽然刚开始临也一直很沉默，但磨了一段时间他就开始回答他的一些问题，并开始跟他讲话，并且话越来越多。
“我其实是第一次见到折耳的品种。”新罗边说边对临也亮出了爪子，“要不要让我解剖看看？”
”你这么说话会被讨厌的。”临也舔着早上刚被静雄咬出来的伤口说。
“你年龄不大吧？让我猜猜，有半岁吗？”
“随便问这种问题会被当成变态的大叔。”
“真是失礼呢，好歹我算是你的前辈。”岸谷新罗围着临也转了几圈，黑色的猫小得团在窝里都要看不见，“叫声前辈听听。”
“变态。”
“我听说折耳是一种病喔，纯种的折耳猫犯病之后都会全身疼痛而死，所以临也你这么活蹦乱跳一定不是纯种的，而且折耳猫野生的几率也很小呢，所以你是跑出来的？从实验室？培育中心？那些拿着透明玻璃瓶子穿白色衣服的人类手底下？”
临也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知道的还真多。”
新罗勾起嘴角，胡子抖了抖。
“那是当然，我还知道更多，作为给小辈的礼物，要不要听听看？”
临也冲他抖了抖胡子。
“你想知道静雄为什么那么讨厌你么？”
“不想，因为我也非常讨厌他。”
“猫会对任何一个进入他领地的同性进攻并宣誓主权。”新罗没有理会临也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池袋三丁目这里是静雄的领地，我和其他小猫之所以没有被他攻击是因为我们被他划进了‘友好’的行列。”
“所以我们可以暂定认为你被他当做了‘不友好’的存在，但是成年的公猫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对幼猫抱有这么大的敌意。而且，在我看来，静雄的反应，与其说是示威，或许反而更像另一种。”
临也歪了歪头。
“发情。”
新罗勾起了嘴角。
临也沉默了。
“虽然我很想理解你说的那种感受不过非常抱歉大叔我还没有成年。”
“而且，如果是那种笨蛋一样的怪物的话，我宁愿他对我只是愤怒。”
新罗笑了。
“等你成年后或许就不这么想了，毕竟我们猫跟人类不一样，本能这种东西，可是会意外地被诚实地体现出来呢。”
不过岸谷新罗当时没有想到的是，平和岛静雄和折原临也的这种关系一直持续了一年之久，不过后来还发生了很多事情，比如那个事件之后折原家的姐妹再也不允许临也随便出门，比如门田家门口的樱花树又长大了一些，花瓣甚至可以落满整个庭院，比如看似不起眼的后辈们都逐渐在池袋有了自己的地盘，比如盒装牛奶的保质期又缩短了两天……不过，那都是后来的事了。
6.
现在我们来说说传说中的“那个事件”。
在来到池袋之前，折原临也对自己的身世了解的也不是很多。和大多数送往世界各地的折耳小猫一样，他只知道自己出生在白色屋子，关在泛着潮湿和霉气的笼子里，然后从破旧的港口运出，运到生活着各种各样人类的城市里。
不过与大多数猫安于现状的猫不同，折原临也清晰地意识到这是不对的。虽然只有那么几次，黑色的折耳猫偶尔会透过没有封住的卡车箱的缝隙里看到沿着屋檐走过的野猫或者被抱在人类怀里跟他同等岁数的小猫。
笼子之外是另一个世界，而他和与他同样出生的猫所习惯的挤在一起取暖，在黑暗里颠簸，挑选与被挑选的生活，才是非常态。
折原临也从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那时的他还没有想过逃走，因为在意识到自己出生的非合理性的同时折原临也也发现了只要在某个城市，被某个不论是怎样的人挑选到了，便可以有新的生活。
直到某天一只与他同时出生的折耳猫突然浑身发抖不能动弹，被别的猫一挤就会呜呜地发出痛呼。别的猫挤在一团恐惧地看着他，他们当时依旧在赶路，卡车颠簸地驶过山路，外面下着大雨，碎石子让车身来回摇晃着，那只小猫没有熬过这一路就死了，最后被丢到了有野狗居住的小巷。
折原临也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的可能不只是他的出生，还有他本身。
于是在下一个城市他就从那个笼子里逃了出来。
于是他来到了池袋。
“检查结束了，一切正常。”
“辛苦您了。”
“谢。”
被折原姐妹领回家后的身体检查已经成了现在生活中的常态，在逐渐听懂了人类的语言后折原临也大概对自己的身份有了一个新的定位，其实只是一只被猫贩子杂交出的折耳猫罢了，在池袋每只猫都有一段故事，所以临也对自己的身世闭口不谈。
出了医院之后眼尖的九琉璃看到平和岛静雄正躲在一边的街口往这边看，他指了指在阴影里露出原来姜黄色毛色的大猫，然后把临也放在了地上。
“临也要去找静雄桑玩吗？”舞流蹲下来问他。
不想。
临也回了一声“喵”
“那晚饭之前要记得回来哟~”
我说了不想。
临也很想再跳回九琉璃温暖的怀抱，但后者一副据不受理的态度跟着嬉皮笑脸的舞流商量着接下来要不要去武道馆。
但我跟那个笨蛋一样的怪物真的不熟而且每次碰面都小伤一身你们居然还想让我跟?他？玩？
折原临也觉得人类的思维真的越来越有趣了。
“所以为什么每次我出门你都要跟着啊？”踩着屋檐的排水沟飞快地奔跑的临也抽空转头问平和岛静雄。
“哈？还不是因为你这只跳蚤的臭味熏得满大街都是！”
“你在说什么傻话？明明你才是满身跳蚤的那个。”
“你个混蛋怎么不去死啊？”静雄边说边用尾巴举起前爪边一个易拉罐扔了上去。
临也往旁边闪了一下躲开了那个罐子。
其实平和岛静雄很早就发现了自己对折原临也并不是单纯的愤怒或者讨厌，静雄虽然迟钝，但他并不傻，或许一次两次还不会有些察觉，但次数多了他就发现与其咬断临也的脖子，他会更渴望舔遍他全身。
作为猫的好处之一大概就是思想没有人类那么复杂，欲望和本能之类的东西一点就通，所以每次临也出门静雄都能通过气味找到他，对于静雄而言，临也的气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猫薄荷还要诱人。
不过无论从哪种意义上来说添遍还没到发情期的小猫的全身都会被当做变态的吧。
但是好想舔好想舔好想舔好想舔好想舔好想舔……
静雄按捺住本能用爪子把好容易捉到的临也压在地上。
“喂，我说你。”
“嗯？”临也装作不在意地用鼻子哼出声音，但是身体却有些发抖。
果然还是在害怕，静雄突然有点挫败，虽说临也不会因为他的怪力而像其他猫一样对他敬而远之，但每次被捉到后还是会本能的害怕。
还不如像其他猫一样见他就绕着走，临也这种喜欢逗讨厌的家伙生气的性格只会让静雄更像咬着他的脖子拖回自己的窝里去。
“她们总是带你去那里，是为什么？”
临也反应了好久在意识到他说的是折原姐妹。
“那里是哪里？”临也明知故问道。
“啊……就是……那里……宠物医院……”
“诶？小静居然知道那里叫宠物医院诶~”
“混蛋！不要转移话题！”
一片叶子落到临也耳朵边，他抖了抖耳朵，又吸了吸鼻子。
“没什么啊，只是例行检查而已，我可跟小静这种野猫不同，可是要定期检查身体的健康的猫喔~”
“胡说，别家的猫一年还不一定去一次。”
“小静你要是把这种心思用到别的地方说不定现在就回有伴侣了喔~”
临也眯着眼睛说。
静雄皱着眉看着他，半晌后嘟囔了一句算了，然后探头拨开临也的脑袋叼起他的后颈，就在这时候拐角处突然走来一个人，黑衣服黑帽子还带着口罩，他本来只是匆匆地走过去，在瞥到了地上的静雄和临也后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好像思考了几分钟，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我在新宿边，对，走两条街到池袋那里……有一只折耳猫……嗯……对。”
临也瞬间睁大了眼睛。
“小静快跑！”
平和岛静雄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临也伸出爪子照着他的脸就是一下。
“你是白痴吗我让你快跑！”
虽然没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静雄好像有危险，于是他叼着临也跑了起来，黑色的小猫一直在摇摇晃晃地挣扎，于是跑了两步他就把他放下两只猫一起跑。
他们从小巷子里钻过，沿着马路边疯狂地跑，耳边有某些奇怪的声音干扰着他的判断，身后的人好像知道他们的路线一样，时不时会听到逐渐靠近的脚步。临也察觉到有不同的人从四边跑到他们这里来，却不能分辨哪些是哪些，只能漫无目的地乱窜。
他才不要回到没有人类的笼子里，没有人群的地方就感受不到活着的味道，只要是在外面，遇到怎样可怕的人都没关系，只要不是为了繁育继续残缺的下一代，怎样都好。
在跑过一条小街的时候临也突然感到前肢一阵疼痛，在来的及反应之前他就已经倒在了地上，已经又跑出一段距离的静雄飞快地折返回来看着软在地上的小猫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这时候临也的脑子里已经被“前肢好痛”所占据，他没有办法回答静雄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被丢下吗？早知道应该在刚刚告诉他折耳猫的一切。
要是这么死了还真是不甘心。
不过静雄没有犹豫很久就叼起了小猫继续跑了起来，摇摇晃晃好像那个颠簸的雨夜。
好痛，全身都很痛。
临也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睛，他看到有些慌张的静雄在转过一个拐角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正在打电话的青年，那个青年也是黑衣服和黑头发，声音清亮又悦耳，像没有雾气的蓝天。他好像有些不开心，但很快他们就被抱了起来。
他听到那个青年对身后追来的那些人说。
“你们要对我家的猫做什么？”
再然后临也就住进了宠物医院，他不知道舞流和九琉璃怎么找到他的，只是听到有奇怪的穿着黑衣服的人类站在他的宠物床边打电话说。
“你们的猫都跑到新宿了喔。”
那段时间静雄每天都会从池袋跑到新宿，有时是在临也住的房间外转一圈，留下一些焦躁的味道，有时也会从忘记关的窗户里爬进来，然后被舞流或者九琉璃拎起来抱出房间。速度之快到他都来不及跑到临也的窝里。
不过很快临也就回家了，除了每天还要吃一些搀着奇怪味道的猫罐头——他觉得人类把药搀在食物里还自以为是地觉得猫吃不出来的想法真的很愚蠢。
再然后，他就被折原姐妹禁足了。
不过静雄依旧会每天来找他。
而他再也没见过或许可以算的上他救命恩人的那个青年。
“那个事件”就这样结束了。
7.
某天静雄突然问新罗。
“折耳应该是很稀有的品种吧。”
“啊……更多的应该算是一种变异的品种吧。”新罗望着窗外的赛尔提漫不经心地说，“毕竟生理上有缺陷，如果是稀有品种的话那种苏格兰蓝色短毛或者是暹罗怎么想都要更好一点。”
“那临也会比我们更早死去吗？”
新罗扭头看了静雄一眼。
“像临也那种活蹦乱跳的看起来终身都不像会发病的样子吧。”
静雄沉默了，他还没有告诉新罗之前发生的事，后来还是临也自己说了出来。
“想要找伴侣的话池袋这里还有很多选择的喔，况且作为猫我们又不是只会选择一个伴侣，上次新来的那个，瓦罗娜，不是非常性感么。”
平和岛静雄是在临也在新宿养病的那段时间认识瓦罗娜的，临也不在的日子里池袋总是异常的平和，也没有会让静雄焦躁不安的气息。于是他在某个下午去池袋一丁目的杂食屋想看看有没有剩下的鱼片，很巧地遇到了被三条野狗围着的瓦罗娜，心肠好的静雄当然进行了一次英雄救美，不过后来他才知道即使当时他没有去瓦罗娜也不会被三条野狗怎么样。
后来瓦罗娜跟他来了池袋，刚来的时候语言还不是很通，门田说她看起来是美国那边的品种所以就起了个外国猫的名字，不过看瓦罗娜胸大腰细腿长的身材以及不通的语言也不像是本地猫就是了。
池袋这边好容易出现一只又美又性感的母猫，除了新罗表示自己只对赛尔提感兴趣之外其他猫都蜂拥而至，瓦罗娜倒是对谁都冷冷淡淡的，她加入了田中汤姆的猫团体，着实让汤姆桑自豪了好一阵。
能看到静雄的时候瓦罗娜经常跟在他身后。问及她原因她只是回答：“静雄前辈，很强大，有安全感。”
“这是脱单的前兆啊静雄，简直猫生赢家。”新罗调侃道，然后被静雄糊了一脸。
不过除去瓦罗娜不谈，静雄确实挺招小母猫喜欢，毕竟生物界物竞天择，强者生存的法则决定着他应该就是领袖一样的存在。
然而那时候他满脑子都是一只折耳猫到底会不会死去或者终生痛苦这样的问题，焦躁得每天都要跑去新宿确认一下临也还活着，到后来只是看到他窝在床上都会不安，怕是因为活动会感到痛所以不想动。
所以当临也回到池袋的第一天，静雄就趁着夜间猫咪开会的时间跑到了折原姐妹的出租屋外跳上阳台，他先是尖利地叫了几声，然后开始不停地扒玻璃门。
静雄扒了半夜都没有谁理他，直到凌晨三点钟被吵醒的临也才帮他咬开了阳台推拉门的锁扣。
“小静这时候不应该跟汤姆先生一起开野外……”
“有件事，我本来没想这么早说的，但想到可能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所以一定要说出来。”
“……小静你是在咒我么……”
静雄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
“我希望你能活很久，只要比我死得早就可以了。”静雄走进临也，低头俯视着他。
“新罗说你这样的猫不能繁育后代，别的猫也不会找你们做伴侣。”
“所以呢？”临也懒洋洋地wen。
“我不打算繁育后代，我的话，没有后代也没有关系。”
临也愣了一下，看着对面的猫一脸可笑的严肃。
“所以，从眼睛到爪子，从耳朵到尾巴……”
“可以让我，全部都舔一遍么。”
临也看了静雄好一会儿。
然后用一种有些沙哑的声音开口道。
“可以哦。”
“小静的话，进来也没关系。”
于是第二天折原姐妹收拾了两个钟阳台上散落的黑色黄色的猫毛，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所以这就是池袋猫之物语的全部，啊，不，很小的一部分而已。
毕竟在这里，每一只猫都有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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